颜永琪和他的团队希望把“超前审美”的观念带入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中,演员们戴着头套在台上蹦蹦跳跳——这种廉价的儿童剧表演形式已经过时了。
目前,中国14岁以下儿童共有3.8亿,能够正常演出的国有儿童剧团却不到30个,规格达标的儿童剧场基本集中在一线城市。每个周末,全国各地有近百部儿童剧同时上演,多数剧目投入有限,甚至有临时拼凑的草台班子。演员疯疯闹闹两个小时,走出剧院,小朋友很难有什么收获。
由腾讯和北京儿艺联合创作的儿童剧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从2013年年初开始在全国巡演,迄今为止,这部投入300多万的儿童音乐剧已经走过全国25个城市,演出66场,平均上座率达到九成。“儿童剧的表达方式是真善美,不是幼稚和低龄化。”导演颜永琪希望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是一部能得到家长共鸣的家庭剧。
“很多孩子是边玩iPad边看剧的,有趣的地方看两眼,没意思了就玩游戏。”
颜永琪是马来西亚人,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是他的第一部儿童舞台剧。筹备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时,颜永琪遍访英国、法国、韩国……走进国内大大小小的儿童剧场,收集了100多张儿童剧DVD。颜永琪感慨,中国的儿童剧市场实在落后太多:“我去看《绿女巫》,整个剧场都是为这部剧改造的。有可以喷水的升降台,有各种机械布景,一出剧目可以演上好几年。”
中国儿童艺术剧院是国内最好的儿童剧场之一,这里每年要上演二十多出儿童剧,每出剧排演一到两个月。在这样的演出节奏下,如果像《绿女巫》一样量身打造剧院,国内没有任何一个儿童剧团体能负担得起如此高昂的成本。
“大环境没法改变,我们就希望可以在故事、舞美、造型上下功夫。”颜永琪说。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的故事大纲依托腾讯著名的儿童网络社区“洛克王国”。这个目前国内最大的儿童网络社区共有注册账号1.5亿个,超过30%的7岁—14岁的儿童登陆过“洛克王国”社区。有“洛克王国品牌”作支撑,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在创作之初就占尽优势。颜永琪说:“剧中的每个角色都有人物小传,和其他儿童剧相比,我们的人物形象更丰满。”
在筹备这部儿童音乐剧期间,颜永琪经常和小朋友坐在一起看剧。他发现:“很多孩子是边玩iPad边看剧的,有趣的地方看两眼,没意思了就玩游戏。”这个观察让颜永琪在后期的剧情和舞台设计上花足了心思。
和成人话剧、歌剧相比,儿童剧最重要的是想象力。成人的想象力远不如孩子丰富,这种自我束缚是无意识的,很难摆脱。“所以要强迫他们发散思维。”颜永琪说,他特意把每一幕的场景设置得不符合逻辑,前一幕还在图书馆,下一幕就跳到索桥——空间的转换会带来新鲜感。
“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这个真实的世界展现给孩子看?”
“互动”是儿童剧的讨巧伎俩。在一些国内儿童剧中,“互动”时间长达40分钟,演出变成了演员带头玩游戏,小朋友们跳完舞就跑去哄抢糖果,看剧变成了上活动课,整场演出下来,台上有几个角色孩子都记不清楚。
有些儿童剧把“互动”当成说教工具。演员在表演过程中突然停下,跳脱出角色,一板一眼地给小朋友讲解生活常识,或者指出舞台上角色的错误,让小朋友引以为戒。“这是在低估小朋友的理解力,编剧和演员是站在自己的视角上矮化孩子,帮大人说话。我们要蹲下来,从他们的角度看问题。”颜永琪拒绝在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里加入任何说教成分,他只想给孩子讲个好听好看的故事。
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的互动方式是把孩子带进剧情里。他们把观众席变成洞穴,扮演蜘蛛的演员走到小朋友中间,告诉他们“魔法王国出事了”,“国王被抓了”。剧情的完整性是颜永琪特别看中的:“只是把小朋友带进故事里,不会停下来问‘小朋友我们应该救谁’。”
在大人眼中,孩子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。无论是电影、动画片还是儿童剧,故事里都有一个喜羊羊式的完美英雄,反面角色总是十恶不赦。家长们会像文革批斗一样,边陪着孩子看戏,边对屏幕上和舞台上的角色指指点点,教育孩子们如何分辨好人和坏人。
“长大之后我们就知道,这个世界有很多灰色地带,从来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。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这个真实的世界展现给孩子看?”颜永琪觉得,舞台上的英雄都是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这种虚伪会给孩子带来压力:“他们会误以为自己必须成为没有缺点的人。这种错误的观念会让他们变得极端和缺乏自信。”
在“洛克王国”里,有人懦弱,有人胆小,有人喜欢偷懒睡觉……不完美的人聚在一起完成了拯救的使命。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变得“高大上”,他们依然懦弱、胆小、偷懒睡觉,只是内心多了勇气和信念。“没有人能一次蜕变,我们不该用这样的谎话骗孩子。”颜永琪说。
儿童剧的“超前审美”
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的制作费用超过300万,其中很大一部分资金消耗在舞美和服装设计上。颜永琪希望演出可以呈现大气的百老汇气质,再有点太阳马戏团的神秘。演员们带着头套在台上蹦蹦跳跳——这种廉价的儿童剧表演形式已经过时了。
中国家长带孩子看剧都是奉献式的,他们不会在孩子的剧场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和感悟。而在国外,坐在儿童剧院里看演出的有孩子、家长,也有小情侣和老奶奶。在美国,没有儿童剧,只有家庭剧。
“这一眼能看遍的房间,有我的骄傲和坚守,我不能走,哪怕这里同我一样不起眼……” 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中,这段文字是舞台上老图书管理员离别时的唱词,演出时,很多家长为他流泪。
不仅有感动父母的抒情唱词,《洛克王国大冒险》中共有30首原创音乐,涵盖了交响乐、摇滚、拉丁、电子等元素。颜永琪说:“从小练莫扎特的孩子听不懂莫扎特,背古诗词的孩子也读不懂古诗词,这些都是‘超前审美’,这些底蕴会在他们长大后慢慢显露出来。”
大人应该把最好的艺术展现给孩子,虽然一部儿童剧的影响力有限,但颜永琪和他的团队希望把“超前审美”的观念带到儿童剧领域,把最好的舞台艺术带给孩子们。